2020情爱报告:谈什么恋爱啊,搞钱
2021年1月11日,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,婚纱店店主站在店铺前抗议政府的防疫封锁政策,呼吁让商铺重新开门营业。/视觉中国
这一年,我们目睹了更多的公共议题的撕扯:是“不婚不育保平安”呢,还是“生儿育女两头婚”?是搞点恋爱呢,还是搞点钱?
这一年,疫情打破了原先的生活习惯和节奏,也促使人们思考应该和谁一起度过宝贵的时光。在日剧《姐姐的恋人》里,编剧冈田惠和让男女主角谈一场甜甜的恋爱,并用地球仪挂件这个小道具,宣告“地球复活了”——虽是套路,但很治愈。
这一年,我们目睹了更多的公共议题的撕扯:是“不婚不育保平安”呢,还是“生儿育女两头婚”?是搞点恋爱呢,还是搞点钱?
这一年,我们见证了丁真珍珠这个素人顶流、新赛马王子的横空出世,他一笑,“王友梅”(网友们)的心都化了。
这一年,大妈们沉迷于“靳东”“刘恺威”们的嘘寒问暖,一心想“勇敢活一回”。这促使我们直视这一群体的情感困境以及在主流语境中的失语。
这一年,周迅以“祝安好”官宣离婚的消息。祝安好,这个万能句子,可以致前任、致现任、致朋友、致家人、致世界,人在,希望就在。
一段特殊经历
疫情时期的爱情
如专家所说,疫情之下,人们的亲密关系呈“半冬半春”的画风:一方面,在担忧和恐慌的时候,人们倾向于抱团取暖,抓住身边最安全、最可以提供亲密感的人;另一方面,不确定性给人们带来更大的压力,使关系受损。相应地,出现了“新冠情侣”和“新冠分手”这对相关词。
新冠时期的爱情。/图虫创意
根据网易浪潮工作室的报道,武汉“封城”期间,武汉市民张兰和男友分别在汉口和汉阳的家中隔离。张兰不喜欢甜甜的恋爱,也讨厌肉麻的话。“我一直觉得谈恋爱也不是世界上非你不可,就算最后要分开也不一定非要搞得你死我活。我觉得恋爱的温度和浓度都是因为热情而暂时存在的,最终总会慢慢消退。”但在近距离接近死亡的时候,她会觉得“如果以前我做了XX样的事情就好了”,并决定以后主动一点,因为害怕自己会后悔。
那段时间,网上流行这样一句话:等疫情缓解、结束隔离,要是还在一起的话,那就永远在一起。
2020年1月27日,浙江杭州,一对情侣戴着口罩,穿着情侣装在西湖边散步。/视觉中国
脱口秀演员思文和程璐则选择离婚。程璐在一次脱口秀表演中提到:“疫情期间嘛,很多夫妻离婚的,在一起待得太久了,很容易厌烦。”导致相看两生厌的,可能是一些琐碎的生活细节,比如,牙膏挤上面还是挤下面、马桶盖有没有放好、叠不叠被子,等等。
知乎用户陈问灯造了一个新词——酒肉情侣,指的是平时吃吃玩玩看起来很甜,但关系实则空洞、潜在矛盾很多的情侣。吃吃玩玩过于开心,也就给了这些情侣一次又一次掩盖矛盾的机会:反正不讨厌,那就混着呗。但疫情来了,它就像一剂催化剂,促使人们认真思考彼此之间到底是真爱还是玩伴,是继续还是及时止损。
一种被忽略的情感诉求
大妈之爱
在“靳东”身上,61岁、结婚40年的黄阿姨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——“他向全国人民宣布喜欢我”。黄阿姨因此上了热搜,而更多同样对“靳东”“刘恺威”等假明星投注真感情的大妈粉,她们的名字并不被人知晓,我们只能从她们的留言中揣测她们的境遇:“你们是天上的星星,我只是地上的尘土”“弟弟唱到心里话,姐一生受尽苦还是为了这个家,我是他家老黄牛,累了苦了有谁理解”……
“弟弟”成了她们生活中唯一的安慰,有评论认为,这是“低配版《廊桥遗梦》”——她们希望有这么一个人物,踩着七彩祥云,将自己从一潭死水的家庭生活中解救出来。而出演过贺涵、每每在女主角陷入困境之时及时出现的靳东,就是完美的感情投射对象。她们甚至并不在乎屏幕那一端的“靳东”是不是真人,她们想抓住的,是苦中的这一点甜,是“自从遇见他,都是开心的”。
屏幕里的“靳东”会称赞黄月气质好,会关心她累不累,会唱她们爱听的歌。
黄阿姨的丈夫将她这种迷恋行为理解为“病了”,电视台的报道则称她为“六旬追星女子”——豆瓣用户@张春(阿卡纳)认为,把对婚姻不满、转向从一个虚幻恋爱对象中获得情感补偿的女性标记为受骗的“精神病人”,其实是在帮助丈夫回避问题,好让妻子继续留在婚姻和家庭中。而中老年女性的情感需求,却被忽略了。比如黄阿姨的丈夫在采访中表示,自己从未说过“我爱你”三个字:“‘我爱你’,对她是刺激,大脑精神的刺激。受不了了,那是不就变神经了?”他也没有意识到,妻子的这种“反常”,实际上是对现状的某种无声的反抗。
一类触目惊心的案件
消失的妻子
2020年7月4日,杭州三堡北苑,53岁的来女士陪小女儿出去买蛋糕,二人有说有笑,这是小区监控记录的来女士失踪前的最后画面。最终,案件告破,犯罪嫌疑人为来女士的丈夫许某某。
随后,经过媒体的梳理,“消失的妻子”一个个浮出水面:2016年,在上海,朱晓东杀死妻子,藏尸冰柜105天;2018年,在泰国普吉岛,张轶凡杀死妻子,目的是骗保;2020年7月,在四川安岳,屈某某杀死妻子,还贼喊捉贼地报警称妻子失踪。
比利时艺术家勒内·马格利特作品《情人》(1928)
杀妻案的不少罪犯,表面正常,行为残忍,有着反社会人格,如淡定接受电视采访的许某某;又如在2019年的泰国乌汶府孕妇坠崖案中将妻子推下悬崖、妻子被救后在医院假装陪护的俞某。他们善于伪装,精心筹划,希望以结束伴侣生命的方式,快速了结与伴侣的关系,从而获得自由;同时,多伴有攫取利益的目的。这也是杀妻案最可怕,也让人对婚姻关系产生焦虑和不安的原因之一:杀死你的,竟然是你最亲密的枕边人。很多被杀女性处在孕期,这不是巧合,专家称,“因为即将出现的孩子与罪犯们的自由愿望相悖”。
2020年同样引发关注的另一桩杀妻案,是网红拉姆被前夫唐某烧死。不幸发生的两天前,在山上挖药的拉姆正准备下山,在视频里,她一边吃酱油和老干妈拌的面,一边面带笑容地说:“明天就要下山咯。”事发之后,人们在这条视频下留言:不要下山。
一种励志
谈什么恋爱啊,搞钱!
微博大V@休闲璐 讲了这样一件事:两个深圳女孩来北京,一群人一起去酒吧玩。北京的女孩一直在讨论搞对象、骂老公、侃八卦,以及最近认识了什么帅哥等,两个深圳女孩听愣了:你们北京女生出来都聊这些的么?
问:你们深圳的出来聊什么?
答:搞钱。“我们深圳人这种七八个人聚在一起,都三十来岁了,开始也会聊八卦,但是聊了一两个小时后,话题都会切入:你最近都怎么搞钱?你朋友都怎么搞钱?”
2020年7月28日,山西太原,一对情侣坐在图书馆的阶梯上阅读。/视觉中国
@休闲璐 表示震惊:“在北京十几年了!没有一个人和我去酒吧聊怎么搞钱!!!我也想有人和我聊搞钱!三十多岁了,啥tm爱情不爱情的!”
在这条有4万多个点赞的微博下,各地网友纷纷直呼:请赐我一个深圳女孩吧。“深圳女孩”就此成为一个热词,她们用行动告诉我们:来深圳不搞钱,难道是来谈恋爱的吗?
2020年,珍爱网发起了《深圳女孩婚恋新观调查》。调查显示:深圳女孩单身,主因是“不想将就/宁缺毋滥”(48.78%),“享受单身状态”(36.59%);超六成深圳女孩认为自己会晚婚晚育;有五成深圳女孩(56.45%)表示自己有买房或买车的计划,也有35.48%的人既不打算买车也不打算买房,理由是“爱情和房子无关”。
2019年上映的电影《金都》剧照。电影以30岁女性的婚恋危机为切入点,反思婚姻的意义,探讨幸福的方式。
正如脱口秀演员杨笠所说:“你可以欺骗我的感情,但是绝对不能欺骗我的钱,如果你连我的钱都骗,那你对我肯定没有感情。”
另外,珍爱网在2020年“三八”妇女节所做的“女性力量”专题调研显示,超五成(54.1%)女性认为恋爱有则锦上添花,无则不必勉强;而恋爱类型上,有73.14%的女性选择“互相成就型”,仅有5.46%的女性选“索取型”。可以说,平等公平、互相成就成为当代女性普遍的恋爱模式。
一种复活的婚姻形式
两头婚
2020年 5 月,papi 酱孩子的“冠姓权”引发争论之时,“两头婚”进入人们的视野。当时有人表示,在南方某小城,2000年前后衍生了这种特殊的婚姻状态,即男不言娶、女不叫嫁,两家并一家,又称“并家”。“两头婚”常见于独生子女家庭,双方不交换礼金和彩礼,各自置办婚房,不定期两家轮流住;一般生育两个孩子,一个随父姓,一个随母姓,夫妻双方的父母都是爷爷奶奶。有专家称,这是“80后独生子女家庭自发形成的一种诉求妥协行为”。
大象公会文章经考证认为,“两头婚”并非当代新婚姻形式,它早在明清时期的江南即已出现,时称“两头亲”。
电视剧《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》中,赵丽颖饰演的盛明兰对待婚姻生活的态度和价值观充满了智慧,值得我们借鉴。
针对年轻人的“两头婚”选择,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田丰认为,它“不是经济逻辑,也不是文化价值所趋,而是一种独生子女家庭内部利益协调机制”。有“两头婚”亲历者认为,这是男女平等意识增强的结果,自己婚后没有失去原生家庭的爱,可以按照习惯和喜好随意选择任一方家庭,双方父母会走动,经常一起旅行,“这是最融洽的家庭”。
一边是“不婚不育保平安”,一边是“生儿育女两头婚”,选择不同而已。
一部贴地的现实剧
《香港爱情故事》
在刚刚结束的TVB“万千星辉颁奖典礼2020”上,《香港爱情故事》获得“最受欢迎短片剧集”。
而在很多观众心目中,《香港爱情故事》才是名副其实的TVB 2020年度最佳,它围绕住在18平方米的公屋的一家五口展开故事,描述了不同阶段、不同侧面的爱情:“60+”的爱情,父母年轻时自由恋爱,在逼仄的公屋里承受生活的无情碾压之后,忍无可忍的老妈向老爸提出离婚;“30+”的爱情,大哥在小巴上向女友求婚,婚后二人为了买房,感情生变,大哥感慨“为什么总是要和人比,为什么买楼(房)就是成熟”;“20+”的爱情,大妹选择远离原生家庭,不敢投入稳定的亲密关系,而小妹抱着为未来早做打算的念头,在两个男孩之间摇摆不定。
电视剧《香港爱情故事》剧照。
这是2020年的香港爱情故事,而身在其他城市的我们也感同身受。有豆瓣网友将之评价为“真实世界的赛博朋克”——所谓赛博朋克,其实质是技术发展的迅猛与城市现实生活的不足形成鲜明对比,而《香港爱情故事》,就在霓虹灯和高楼大厦背景下的洼地(公屋、太空舱、劏房)展开,既现实,又赛博朋克。
同样在2020年播出的《东京爱情故事2020》虽然没有《香港爱情故事》那么接地气,但它所传递的“小镇做题家”“打工人”在面对大城市时的不适及征服欲,则是由1991年版《东京爱情故事》延续至今。在大都市里,“爱情变得有些寡淡、犹豫、繁琐、无力、扑朔迷离。它渐渐从被蜜糖渍过的童话书中抽离,融入了日复一日且平淡无奇的urban life”(豆瓣用户@JUMP!)。
✎作者 | 桃子酱
封面图来自图虫创意
原标题——2020情爱报告
首发于《新周刊》580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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